盛夏时节,就算到了戌时(晚七点),夜幕尚未完全拉下。跨过山门,渡河过林便可见到自己那栋芦蓬。
蓝洛允感觉有所异样,就停下了脚步。
只见芦蓬的门前站着一个人,身高七尺,身形魁梧,并不像熟识之人。且平日蓝洛允一默默无名之辈,不大会有人登门拜访。不过见那人颇为恭敬的站姿和一成不变的神情,应该不会有什么恶意。蓝洛允也就很大方的走了过去。
“来者可是蓝真人。”
那人躬身行礼。
“啊,蓝某不过一平凡散修,如何担得起真人之名。”
蓝洛允拱手回礼,并谦恭的回应道。
“修真者也不尽然看修为,蓝真人不必过谦。”
蓝洛允才不是谦虚,他这是谨慎;面对老徐一口一个的‘蓝真人’他回应的比谁都欢。只是目前尚未摸清这个人底细,表现的谦卑一些不容易让人有话柄。
“诶诶,我不过玄化灵阶怎么担得起真人名号,不可不可。”
按照常理来说,只有突破了玄真境界才有资格被成为真人,只是最近虚浮之气盛行。这真人已经成为不少修士相互恭维的称呼,也没有之前那般严格。
“蓝真人果然气宇轩昂,一表人才。”
“哦,对了,阁下造访于此有何贵干呐?”
一番寒暄后蓝洛允终于打算要切入正题。
“在下正是为了拜师而来。”
“拜师?”
蓝洛允端着眼睛打量了他一番,这个男人的脸上甚至有了不少褶皱,估摸着年龄也近四十上了吧……这把年纪还要修道?虽然修真界对于问道之人有教无类,莫问出处。不过让一个四是出头的大叔跟在愣头小伙后面喊着师父,那画面还是太过违和。
“阁下怎会找到我这的?”
“哦,我是受山下徐老板引荐,他让我在芦蓬前等候真人。”
“哦,我却是委托其张罗这收徒之事。”
他想起了下午吃酒之时,顺带说了那么一句,现在可好,人家已经堵在了门口,这徒弟是收还是不收?
在蓝洛允的念想里,徒弟大底是十五六岁少年少女,无论是交谈还是差遣起来都很自如。但如果换成眼前这个大叔的话,那就只有无尽的尴尬。也许是看到了蓝洛允面露难色,来者刻意的补充了一句。
“敝人是代我家小主人来拜访真人的。我家小主人说了,要沐浴斋戒七七四十九天方才正式拜访,望真人见谅。”
“啊,这样啊,无妨无妨!进屋说话。”
两人在芦蓬的外厅坐下,那人就在第一时间打开了话匣。
“还没做自我介绍,敝人楼兰堡管家仲殇。”
管家,这倒是和他的这形象都相符。只是这楼兰堡鲜有听闻,虽然蓝洛允算不得消息灵通人士,但这云台地域大大小小的门派世家还是大抵能认的出的,寻思了一阵也没有结果,也只得作罢,说不定是新近崛起的势力。修真界的变化也是日新月异,偶尔冒出个陌生的名头也算不得什么。
“所以要拜师的就是楼兰堡的公子咯。”
蓝洛允拿起了茶杯,揭开盖子并示意客人饮茶。
“啊,不是公子是小姐。其实我家小主人仰慕蓝真人许久,寻得真人的住处便差我来联络拜师的事宜了。”
“哦。”
蓝洛允抿了一口茶。关于自己的过往就连他自己也不那么清楚,但是从汤静口中得知的消息看来,自己过往的修为应该很高,所以会有很高的名望实属正常。但解释不通的是,他所居的这沐剑山的周围竟然无一人清楚他的底细,难不成是失忆之后才来到这里的?
“真人,真人。”
见蓝洛允出神的愣着,仲殇就伸手拍了他一把。
“啊,你继续说吧。”
“不知道真人收徒有没有身份、资质方面的考量?”
“是啊,蓝某也是第一遭收徒,自然不是什么泛泛之辈都能看的入眼的。”
一贫如洗的蓝洛允实际上迫切需要依靠收徒增加收入,不过该摆的谱还是得摆。一旦对方有了退意,他只要稍稍肯定一下那位小主人就好了。
“我们楼兰堡也算是名门望族,这点请真人放心,至于资质嘛,和路上那些泛泛之辈相比,我家小主人犹如璞玉之于顽石。”
仲殇这就吹嘘上了,但凡有些经验的人都清楚这里面必然有不少水分。单就这名门望族就无从说起,在云台修行三年的蓝洛允都对其背景一无所知,哪有这样的名门望族。
“仲先生说的不错,不过蓝某对贵堡知之甚少可否指点一二。”
“哈哈哈,楼兰堡当家乃是西域内迁世家,真人潜心修行,有所寡闻也情有可原啊。”
仲殇拿起了茶杯,揭开盖子,在茶水上拨了一拨,顾左右而言其他,丝毫没有要正面解释的意思。
“无妨,无妨。”
“我们开出的条件是这样的,每月二百两,不知真人意下如何?”
“二百两?”
蓝洛允嘴里鼓着的茶水差点就喷射而出。他以相当惊愕的目光重新看向了仲殇,向他确认了这个不可思议的数字。
要知道,蓝洛允为药铺前前后后干了近一月也才收获十两,收个徒弟就能月入二百两?这通天院就在附近,那里老师的平均薪酬也比这要低的多啊。
“真人觉得如何?”
“啊,可以,完全可以。”
蓝洛允已经快要藏不住自己那飞扬的心了,脸上也不自觉的展现出内心的狂喜。
果然是价钱到位了,其他都是浮云。对于楼兰堡的疑虑也一并烟消云散,还在乎什么资质,给这么多钱就算是个朽木也给你雕出个艺术品来。
“真人这是答应了?”
“我同意收下贵堡小姐作为弟子,不过这学期又该怎么算?”
“我们家小主人的意思是想一直追随真人,学期无限如何?”
“如此甚好,甚好。那蓝某就收她为真传弟子。”
这真是天下掉馅饼的好事,无限学期,优厚的酬劳,就算那大小姐刁蛮点又如何?
“多谢真人抬爱,那我们不如即刻约为文书。”
“好啊,呵呵呵,我就喜欢仲先生这般雷厉风行,丝毫不拖泥带水。”
于是仲殇从袖口里拿出了早已备好的卷轴并在桌面摊开,指着末尾签印的位置说道。
“请真人授以灵印。”
授以灵印就是以真气的形式将签名印刻在卷轴上。
蓝洛允浏览了通篇文书竟没有看懂其中任何一个字,不由的就皱起眉头,一片疑云笼罩在他头顶。
“这是哪国文字,恕蓝某才疏学浅无法看懂。”
“这是西域藩国的文字,华夏乃中土上国,真人自然不识。通篇不过是表达我家小主人对于真人的仰慕,以及跟随真人之后的修行计划,真人只管放心签印便是。”
那人又恭敬的拱了拱手。
“原来如此,那便好,我这就签印。”
蓝洛允比出两跟手指指向了签印位置,一缕真气由指尖流出,在那卷轴上留下了鎏金的签印。
仲殇捧起卷轴来回端详了一番,一阵爽朗的笑声之后方才重新收起。
“哈哈哈,真人也是爽快人,等到小主人斋戒完毕自会来芦蓬正式拜师了。”
“还要斋戒七七四十九天?”
“小主人是想表达对于拜师的虔诚与重视。”
“不用那么麻烦了,让你家小姐明日便来这沐剑山吧,沐浴斋戒也太隆重了,蓝某也不过一个村野散修实在授受不起。”
“那就明日?”
仲殇拿起茶杯朝着蓝洛允端起。
“对,就明日!”
蓝洛允也拿起茶杯,两人的杯子碰在一起发出了清脆的响声。
“好好好,那就明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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